新西兰 下篇:小象也会有大世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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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 自然
没想到是在新西兰看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雪。
原本计划去Tekapo蒂卡泼湖是想要观星,但到达湖边的时候天开始下雨,把气温拖入零度的边缘,我穿着羽绒服和毛绒长裤,撑着伞阻挡着冷风冷雨在湖边走,还是忍不住冻得瑟瑟发抖。
下午还在感叹雨天没有好景色,晚饭时间结束后,和老师还有学姐在青旅的客厅喝着白葡萄酒吃着坚果,一边随意地聊着天。突然有人推门进来说,下雪了。
下雪了。
白色的雪粒就这样从空中落下,甚至还能看出未凝结成雪之前的雨滴雏形,细小且随意。我伸出手去接,又伸出舌头,被老师催促着拿帽子出门“淋雪”。
踏出门时雪粒已经越来越大,砸下来落在肩头,落在黑色的毛线帽上,化成湿漉漉的痕迹。我们一直冒着雪走到路灯下,才看见雪势已经像是大雨一般,试图用相机拍下来,不过瘾,又开始录像,打电话给亲密的家人朋友,感受到一种雀跃的惊喜。
原来站在飘雪下是这样的体验,抬头逆着风会感到晕眩感,像是在时光里倒流着,倒流着。
第二天起床时雪还没化完,树木顶着一头白雪,骤然有了圣诞的气氛。司机催促我们说路上的风景要比这个美得多,于是我们一路坐车到了库克山脚下,仰头便是冰雪覆盖的山坡,树木被覆盖掉绿色变成白的一部分。
太美了。我说不出来其他的话。
在雪地里一步步走,踩出“噗噗噗”的声音,昨晚下的雪结成冰,又化了冻,踩得多了变成一个泥泞的小水洼,湿滑得很。
上山时碰见了一个家庭在团着雪球堆雪人,下山的时候只剩下雪人一个人站立在路边。几个年轻人在打闹着,把对方推倒到雪地里,自己又扑上去,发出一些原始的嚎叫和大笑。
体力不支,我只走到了一半的路程就折返了。和在日本读书的姐姐结伴往回走,在吊桥处把我的小象挂了上去——这是一只看过世界的小象了。把照片发给淼,她回复我,如果知道它能见这么多世面,当时应该买jellycat。
我大笑,说,这叫“小象也有大世界”。
从灌木上捧下一小块雪,指尖失温却能感受到融雪的触感。碎成絮状的白色,被团成坚实的冰块,再崩成小块的冰晶,缓慢地变成水珠淅沥而下。我觉得有点渴了。
在新西兰买的饮用水,到最后一天才发现外包装写着“由雨水过滤而成”。在商场里挑牛油果,把它们放进纸质的袋子里,再装进自己的背包。
在湖边我们买了酒和泡面,年轻的小哥从后面拿出一个纸箱帮我们装东西,看了看酒,又看了看我们,把我们拦住要我们出示护照或者身份证。
在rivermarket吃饭的时候,要了一份东南亚炒饭用纸盒装着,配三支纸叉子,我们几个围坐在一起艰难地分食,不得不说甜口的肉串配炒饭味道确实很奇怪。
我的环保主义基因在这里得到了非常舒适的安抚。终于不用跟随处可见的塑料垃圾袋作斗争了。
甚至于新西兰的纸币一面是人像,另一面被各种动物植物占据,漂亮极了。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还集齐了除了一百元以外的一套,带回去送给外公。
All for nature!在入境新西兰时小象因为体内的填充物是颗粒状的,被海关的姐姐一脸抱歉地拦下了,想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证明,最后灵机一动说了一句“I have washed it”,姐姐立刻“Oh, okay!”被允许放行——新西兰不允许携带任何种子、植物过境,鞋子上沾有太多的泥土也会被拦下处理。
租车去Tekapo的司机阿亮告诉我们,新西兰境内没有大型的野生动物,所以可以放心地让牛和羊在草地上闲逛。
这个地方就像是一片与世隔绝的“净土”,因此对于入境物品的排查会严格一些,为了不要让外来的动植物入侵,就像新西兰居民也要给毛利文化让出一定的空间那样,all for nature。
04 夏令营效应
七月底的月底总结,翻开满满当当的相册,心里又泛起来一阵思念与不舍。“想了。”真的想。
在见面的第一天我就感叹,当然也可能是我已经处于零社交的状态里太久了,合住的同行的友人们都非常nice非常有趣——
两位男性友人,一位刚见面时说话慢慢的,做决定也慢慢的,在如何煎牛排如何设置洗碗机的步骤里犹豫了很久,但在cocktail social event时喝了酒就开始话多起来,被盘问时也可可爱爱的。
另一位有很多有趣点子且热情,一口一个老师把所有人都带偏了,爱拍照但不好意思被拍,聊起政治和文史哲时给我们疯狂安利书籍和播客,一起在墨尔本citywalk也是和他一起。
超酷且衣品超好的学姐,在书店在集市就能很自然地跟当地人闲聊起来,带着我逛了古着店和书店。非常敏锐地发现身边各种奇奇怪怪但有趣的事物,例如院子里伸出头的邪恶向日葵。
只打了几个照面但超级活跃的学妹,聊了一下才发现她不久前在我所在的公司实习了一阵子,于是愉快地开始指名道姓地吐槽起了公司的不愉快。
一起出门一起逛超市逛集市一起煎牛排一起吃饭......凑齐的次数总共也没多少,总是有人缺位,有人补齐。
唯一凑齐的一次是晚上,在公寓五个人一起挤在吧台上吃红丝绒蛋糕喝可乐聊天,高脚凳都不够用。我托着腮晃来晃去,蛋糕巨甜不好吃,但我喜欢听朋友们讲话,哪怕我是听不懂或者是无法参与其中的那个,我也觉得幸福。
遇到的人们都很好。
在汇报的分会场终于见到了老师说“一直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”的,工作后去荷兰继续读书的学姐。好喜欢她给人的干净利落又温和包容的feeling,汇报结束后我们一起去美术馆看展,时间只够我们看完女性艺术家作品的展厅。她说如果申请学校请尽管找她免费改文书,因为“希望女孩子们都能走出去”。
在开幕式cocktail social event结束后大家说要去看毛利新年的灯光秀,我们就很自然地同几位深大、中大等其他学校的朋友们凑在了一起,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甚至是高校老师,大家素未谋面,但很快就开始互加微信互相三三两两地聊天,在几乎空无一人的街头上,一群人一起笑着闹着往前走。真的太美好了。
只有这样的共同体能给我这种感觉,只有这种地方和这样的人们能给我这种感觉。
从新西兰飞回广州,落地已经是周末的早上六点钟。在机场找不到行李,联系了工作人员后被告知行李还滞留在墨尔本,签了延误单,两手空空地跟朋友们拼车回师大暨大,在辗转回到家。九点钟开始值班。
那个我很快就得从新西兰的梦境中抽离出来。
社会心理学有”夏令营效应“这样一个概念。就像是夏令营,我们因某种共同的事件或体验短暂地相聚,共享过一些感受,结成一个互相理解、彼此信任的共同体。但”夏令营“很快就结束了,我们都还是要回到各自的,截然不同的生活里面。
七月份到十二月份,我与其他人基本失去了联系,只有十月份时短暂地在《众手揎哗》的观影会上再次见到了学姐和老师。
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理由或契机再维系这一段友谊,毕竟我不再是学生,我的内里也始终还是贫瘠的荒原,未曾”立体“地把自我深深地锚定。——我更习惯在集群里当旁观者,倾听者。我不擅长社交,不明白如何表达欣赏,不知道维系友情的分寸,也不太懂在短短的时间里该如何将友谊推向更深的连接。
于是回望在新西兰、在澳大利亚一周左右的时光,我像是短暂地从平日的”自我“中抽离,被抛掷到了我心心念念期盼着的又感到惴惴不安的,那个所谓的”更大的世界“中去。
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。直到广州的天气终于下降到个位数,我终于把为了去澳洲买的灰色羽绒服翻了出来穿到身上。蜂蜜在冰箱里还没吃完,Kiwi的毛绒玩偶被放在我的床头陪着我入眠,昨天整理日记本,年初所写的”2024心愿“里”看雪“的一项被我用紫色水笔画上一个”√“,我告诉自己——它们是真实的,它们曾经被我真实地经历过。
多亏了老师的提携,多亏了朋友们的帮助,我才能有机会走到那样遥远的地方。
即使我已经从不真实中下坠,掉回到现实世界里继续我周而复始的工作与生活,但新西兰的经历还是遥远地提醒着我,向外看,还有更大的世界,不要沉迷于把自己困于自我诘问的牢笼之中。
能否有一天能够再见面呢?和朋友们,和老师们,和学术,和勇敢与坚定,且能把事情做成的自己。能否再见面呢?
我或许还是抱着希望,期盼着。
(End.)